青三十

标题：东风倜傥

原作：欢天喜地俏冤家、三生三世十里桃花

分级：R

配对：双醉（陈三六X折颜……无攻受）

注释：酿酒当拜酒中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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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陇上的桃花据说开得极好。

四月春尽，该是一朵都不剩了。大街小巷的花枝却卖得愈来愈热闹。陈三六在银铺铰了碎银子回家，一眼望到，踟蹰不过，终是返回去买了两枝。

那擎着花苞的嫩枝便养在盐水里，日日与他为伴。一晃五六日，不但不改颜色，反愈见娇艳。

人们嘴上渐渐没了边儿，都说是桃林见祥瑞，今年年景一定丰盛。

到底是怎么个祥瑞法？从年初挨到春末，三六好奇得忍不住也关上一天铺子，捉住春尾巴上山去赏一赏花。

十里清溪绕陇流，细水浮花，断云含雨，从山腰开始，零星桃花便飘飘然落他一肩。上山的小径也落了细碎花瓣，愈走愈密，走上半天一看，方才从身边绕过的晨雾已经在脚下凝成薄云，一片片悬在山腰上。那么桃林就快到了。

陇上桃林挨着一间养鸡的道观，绵延一片。往年已该落尽的桃花如今开得馥馥郁郁，望去千树万树碎绿上娇颤着无数粉白的五瓣花朵。桃花妍媚，虽无香气，容色却极娇嫩。这样活泼泼不管不顾地开了满山，撩得三六那点儿书生傻气都泛出来了。

“东风著意，先上小桃枝，红粉腻，娇如醉啊娇如醉……”*他仰头瞧着往林深处走，不留心脚下一绊，差点摔个脸朝下。

“哎哟！”一堆落花里动了动，却是坐起个人来。这人桃粉衣衫，落花满身，已经半被埋起来了。他掩面打了个哈欠，长袖放下，露出一张醉意风流的脸，星眸微睁处，桃花般动人：“是谁？作何闯入我桃林里？”

三六忙上前拱手：“我是这山下酒庄的少东，今日上山来赏花，无心冒犯，扰了清净，还望见谅。”

那人拂着身上落花：“酒庄？山下……是了，我竟醉了这许久。”他笑了，抬头瞧瞧，“竟将一春都错过去了。还以为是在我的桃林呢。”他站起身，袍袖一挥，一阵清风吹过，扑洒洒桃花纷纷落下。

三六目不暇接瞧着那桃花雨，那人却悠悠走来，摊开掌心，正是两朵盛开的桃花。

“四时风物，各有其美。你瞧这桃花秾艳如斯，实则是一时灿烂，花期已该去了。”

三六拈起一朵，细细转动，看那黄蕊颤落粉末：“桃花太美，总是不舍，若能长留春意于人间该多好。”

那人扬手而笑：“凡人也太痴！你叫甚名字？”

“陈三六。还未请教？”

“折颜。我们也算有缘。你既有酒庄，我教你酿一坛桃花酿，长留春意于杯间罢。”折颜说罢，抽出一方巾帕摊开，取那落花完整精致的堆于帕上。三六忙谢过，一面攀谈，一面学他挑拣合意花朵。折颜见识广博，语言常笑，对于酿酒之道也多有奇论，更兼身貌如仙，态度潇洒，叫三六十分心折。

折颜也觉他投缘，遂将那桃花酿的配法细细说与他知。要酿好酒，需用松枝青釉烧就的酒坛，取新鲜完整桃花，淡盐井水洗净，新织细布逐朵擦干。坛底铺一层细冰糖缀一层桃花，铺一层细冰糖缀一层桃花，配以新酿淡米酒作引，封七七四十九日，中夜取出。

三六好奇：“不知桃花酒是否也和桃花蜜一样。”

折颜喂他一瓣：“你尝尝看。”

——却是苦的。

巾帕包了一包桃花，三六下山去了。封酒入坛，约好四十九日后，取出与折颜对饮。回首看巾帕遗在桌上，余着淡淡花香。

不由想起那神仙似的姿采。

心念跳动，三六提笔在巾帕上写道——桃花悠然出篱笑，似开未开最有情。**

放下笔，羞得自己都笑了。

自那日后，三六常常上山。桃林的桃花终于落了，换了一片繁绿。他有时寻得折颜，有时寻不得折颜。一日黄昏时分才到桃林，远远听到清越笛声。

三六慢步走近，折颜放下笛子。

“桃花酿快好了罢。”

“明日就好。我带来与你一同启封。”

折颜低头笑。半晌说道：“明年上元夜，城北曲谐楼赏灯可好？”

“自然好，”三六红着脸：“恨不能年年岁岁与你一同赏灯看月。”

折颜闭上眼：“那时你来，我与你还有一面之缘。”

“什么？”三六讶然上前，桃林狂风忽起。绿叶飘卷过眼前，人影不见。

三六寻遍，桃林再无折颜。

次年上元夜。曲谐楼火树银花，春宵灿烂。忽有凤鸣声从天而过，清如玉碎亮若箜篌。闻者无不称奇，唯有一书生抬头，怅然若失。

寻仙不遇，倾杯入湖。

end.

*韩元吉《六州歌头》

**汪藻《春日·一春略无十日晴》：桃花嫣然出篱笑，似开未开最有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