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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叶】穿云借雨 08

8.

西山多的是可玩的地方,八大处、碧云寺、百望山……住上一个月也玩不够。可是叶修很惜脚力,宁愿在别墅睡觉,也不爱去赏景。云秀意在让文州劝劝他,文州却说,“由他去罢。”便就作罢。这一日楚总长又回城里赴宴,他们姐弟二人早上出来游玩,这会儿已登上了百望山顶,山顶有一座塔名叫望京楼,传说是宋朝佘太君望儿之处。从这里向外看,天高地远,北京城缩成了一片晴朗的四方大院。山脚下的圣母疗养院和九国教堂模模糊糊一片灰白,远处的葡萄园却碧意盎然,园里散布着虫蚁般大小的酒农,想是正在剪枝。

眺望了一会儿,二人便去凉亭里歇息,用些茶水。

文州默然似有所思,云秀问他:“你在想什么。”

“我在算,他还有几天才走。”

“真是弄不懂你们。”

回别墅的路上,二人买了些冰奶酪,凉着吃十分解暑。文州给叶修拿去,走到门口,却听到他在同人打电话:“……是的,暂时回不去。好好养着我的鸽子,……”听人壁角不是君子所为,文州便把冰奶酪放在他桌上,一人走开。

吃晚饭的时候,大家上了桌,叶修却说:“哪一位给我送的冰奶酪,多谢了。”

云秀坐在他旁边,用小勺舀着一碗麦粉粥,嘴角笑意转瞬即逝,似没听到。

文州没有在意,“恰好你在打电话。”

叶修点头:“嗯,嘱咐嘱咐鸽子把式。”

文州:“什么是鸽子把式?”

叶修:“京城的人喜欢玩儿鸽子,梨园更是如此。我学戏之后,效仿梅程那些大师养了一些。鸽子把式,就是替人家伺候鸽子的。”

云秀也好奇:“学戏的人为什么就要养鸽子,学它们怎么飞吗?”

叶修:“不是,是为了练眼神。眼睛看着空中的鸽子,极尽目力,一眨不眨,这样的眼睛上台唱戏才能有神。”他的话是这么说,其人可懒散得很。楚云秀又从未看过他票戏,对这“眼睛有神”一项恐怕也难以信服。

于是她便问了,然而问的却是旁的问题:“那为什么要学戏呢?”

文州瞧了她一眼:“自然是因为喜欢。”

“也不是。”叶修盛着粥,慢慢摇头,“因为学戏最消磨时间。”

“也有道理。”云秀点点头,不再问了。

 

吃过晚饭,云秀照例绾起头发回书房画扇面,这是她一向的习惯。白天的高温会使笔墨变色,而夜里气温凉快,画出来的扇子定型后,笔意才显得更润。她作为别墅的小主人,这一点却十分坚持,从来也不肯在晚上组织些下棋打牌的娱乐来招待客人。

叶修倒是安之若素。他这个人,戏院的“官座”也能坐,黑灯瞎火的大鼓也能听,在西山别墅忍几天,不打牌不看戏不跳舞不吃酒,倒显得平常。也难怪这位官小姐不爱交际,这确实比交际有趣得多。

他向楚云秀借了几幅扇面,也画着玩玩。楚大小姐看完了撇撇嘴:“幸亏不是高丽纸。”省得心疼。

这一晚,扇面也画腻了,书也看烦了,叶修便跑到休息室来听唱片。楚家的听差翻了半天,翻到一张南京带来的老片子:“叶二少,这个行不行?”

“放罢。”

叶修摇着扇子,看外面蛐蛐叫。楚家的花园在夜风里显得那么凉快。唱片慢慢转动,是他们苏州的评弹,叶修听着听着,也跟着哼起来:“……雨打梨花深闭门,燕泥已尽落花尘。小红娘递简西厢去,东阁宴开为压惊。特请那有恩有义心中客,回避那无是无非廊下僧。……” 

“我以为我听错了呢。”

叶修回头一看,文州挟着本书走进来,脸上有点不敢相信:“评弹?”文州看看他:“也是,会唱昆曲的人,跟着唱评弹也不难。”

叶修扇着凉风点点头:“恭敬不如从命好,请先生切勿负高情。……”*

一曲终了,文州放下书,把留声机关掉。他在休息室的地毯上席地而坐,看着叶修:“我也学会了两句,你来听一听。”

“尽吾生有尽供无尽,但普度的无情似有情,我待把割不断的无明,向契玄禅师位下请。空色色非空,还谁天眼通,移将竹林寺,度却大槐宫。”**

“如何?”

叶修莞尔:“喻少爷虽然聪明,听一遍就全学会也是不可能的。”

文州说:“是啊,虽然荒腔走板,我还是想唱出来,以娱友朋。否则从头到尾我只是看你声色犬马,对人予取予求,那么我成了什么人了,我把你又当成什么人了。”

文州站起来,拿起书离开了休息室。

tbc.

*《西厢记·请宴》弹词

**《南柯记·寻寤》,第一章里叶修在王杰希家唱的那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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